盧夏下了電車。
他提著行李包看向不遠(yuǎn)處的沱江,緩緩呼了口氣,心中卻是無限愁楚。
一排篷船停靠在江岸,他挨個問去,竟是無一人知道去鸞棲寨的水路。他緊了緊手中的行李,放棄般的坐在岸邊看著已經(jīng)起了薄霧的江面發(fā)呆。
篷船上正休息的船家見這俊秀的小哥一臉愁苦忍不住勸說:“哎,小娃,你是不是聽錯寨名了,我在這沱江也撐了十幾年的船,從未沒聽過什么鸞棲寨。湘西有千戶苗寨,你要不再去問問到底是什么寨子?”
“不會錯的?!北R夏搖了搖頭,支教的通知單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。
“鸞棲寨啊……”一個老船家將腳擱在船頭,拿起旱煙一口口抽著,許久后說道:“我小的時候阿婆跟我說過,這個寨子,封閉的很!聽說住著一寨子的黑巫,也不跟別的寨子有交往,危險的啊……小娃你是干嘛去?”
盧夏沉寂的眼里燃起希望:“我是去寨里支教,老人家你知道怎么去鸞棲寨嗎?”
聽到這年輕人是老師,老船家語氣尊敬了很多,收起旱煙回道:“這寨子從來不跟人交流,哪里知道怎么去?!?br/>
盧夏嘆了口氣,早聽說了支教的鸞棲寨地處偏僻湮沒于世,他預(yù)想會遇到些麻煩。沒成想連多年的老船家都沒聽說過寨子的位置,這一趟難道要夭折在半路上?
船家紛紛安慰著這個年輕人,畢竟在鄉(xiāng)民眼中,老師是神圣的職業(yè),做老師的是最值得尊敬的人。
最后一絲日光淹沒在了沱江水岸,連最后收班的老船家也要回家了。
他看著坐在岸邊一動不動的年輕人心有不忍,磕了磕旱煙說道:“娃兒,要夜深了。找不到路就到阿公家住一晚吧,明天再想辦法?!?br/>
盧夏搖搖頭,客氣道:“阿公,你回去吧,我再坐一會。要是還沒等到寨里的人來接我,送我來的客車會把我?guī)Щ厝ァ!?br/>
“哎!”聽到有客車接送這個老師,老船家把心放回了肚里,下了篷船晃晃悠悠的往家走去。
盧夏送走了所有的船家,看著漸暗的天色面露愁容。剛才他是強(qiáng)忍著腹中饑餓逞強(qiáng),來時是自己買的火車票站了一天到了湘西,接著連轉(zhuǎn)了幾趟電車才輾轉(zhuǎn)抵達(dá)沱江,一路下來早已又餓又累,若是無功而返怎會有人來接。這一趟苗寨之旅卻又有非去不可的理由,他毫無辦法,只能祈求鸞棲寨的人有想讓下一代學(xué)習(xí)的心,將自己這個老師接回寨子。
江面霧氣漸濃,眼見著再也看不清水天交接之處,盧夏失望的站起身。
他想,也許自己該回去面對現(xiàn)實了。
正當(dāng)絕望之時,遠(yuǎn)處的濃霧中似乎有火光隱現(xiàn),他揉了揉眼,那團(tuán)光暈正慢慢接近,又過了片刻才發(fā)現(xiàn)那光亮來自一艘小木筏。昏黃的煤油燈放在船頭為撐船人照亮著近處的小片水域,身形高大健碩的苗家漢子穩(wěn)健的劃動著木筏,面容隱沒在黑暗的霧水中。